位于南昌莲塘公园内的革命烈士纪念塔。资料照片
南昌解放后，我第二、第四野战军在南昌胜利会师。资料照片
原标题：1949：哪支部队解放了南昌城？
■李旭飞 许述
“豫章故郡，洪都新府”，王勃一篇《滕王阁序》，南昌蜚声海内。1927年南昌起义，更为这座古城厚重的历史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起义部队离开后，南昌一直为国民党控制，1939年开始被日本人强占了6年，之后又在国民党手中煎熬了4年。直到1949年，人民军队阔别22年后才重回南昌。进入南昌的队伍中有一个特殊人物——当年参加了南昌起义，解放时已是第四次到南昌，他就是第2野战军第4兵团司令员兼政委陈赓。
一座有故事的塔
走进南昌莲塘公园，有一座革命烈士纪念塔，内有1949年解放南昌时牺牲的55名烈士遗骨。实际上，牺牲10倍于之——550多人。这个数据哪里来？陈赓的战地日记。《南昌县志》亦载：“解放军谢埠之战，杀敌一千，自损五百，极为惨烈。”
1949年4月，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，其中第2野战军第4兵团在陈赓的率领下，渡江进入江西，很快席卷赣东北，兵锋直指省会南昌。人民军队诞生于这个城市，因此重回南昌具有特殊的意义，而陈赓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第13军第37师。
为什么是这个师？
第37师的前身可以追溯到红1军第3师第7团，曾在被称为红军“空前大捷”的苏家埠战中生擒敌总指挥厉式鼎；抗战时期改编为八路军第129师第386旅（陈赓任旅长），打出了“两伏七亘村”“神头岭伏击战”等经典之战；解放战争末期改编为第37师，又在临浮战役中全歼胡宗南的“天下第一旅”。陈赓既是南昌起义的参加者，又是这个师的老首长，所以用这个第二野战军的头等主力师解放南昌最合适不过了。
第37师于5月16日在江西鹰潭接到命令，离南昌还有300多里。当时正值雨季，下着大雨。为了不给敌人喘息机会，官兵们冒着狂风暴雨，沿着泥泞小道，连日急行军，于20日晚赶到抚河东岸的灌里缪村，对岸就是南昌了。
南昌守备如何？
守军是桂系夏威兵团，由上海败退而来，5月2日才进驻南昌，有1万多人。别以为夏威是个无名小卒，此人也是个人物。他和白崇禧是广西陆军小学的同学，继李宗仁之后，任桂系王牌军第7军第二任军长。在著名的湘江之战中，彭德怀红三军团的主力师、李天佑任师长的红5师就是遭到夏威部队猛攻，损失三分之二的兵力，只剩下1000余人（含伤员）。
不过，国民党江西党政要员们得知长江天险被突破，陈赓带人杀向江西，早就人心惶惶。5月1日，国民党江西省党部人去楼空；2日，国民党江西省参议会散伙；9日，省政府主席方天逃跑。
桂系部队是杂牌军，会为蒋介石死守南昌吗？
比南昌城还重要的小镇
南昌本城还真没打就拿下了，那么为何解放军会牺牲550多人呢？
该上关键词了——谢埠之战。
谢埠是个镇，位于南昌东郊，当时作为南昌县政府所在地，现在是南昌市青山湖区罗家镇。谢埠镇与第37师驻扎的灌里缪村隔抚河相望，要攻南昌，须先克谢埠。
作为南昌的“东大门”，谢埠不可能没有驻军，不过并非夏威兵团，而是地方保警大队。这种部队战斗力自然比较差，而且仅有400余人。按说，第37师有1万多人，还是正规军，小小的敌保安部队根本不是对手，还不够塞牙缝的，很容易解决。可问题是，谢埠枪声一响就等于警报，会惊动夏威兵团。
怎么办？
当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。
所以，第37师给南昌县政府秘书长钟桂林（县长已逃跑，委托秘书长主持）送去一封劝降信。钟桂林倒是识大势，表示接受改编。这样，该师派第110团作为前卫团，于5月21日凌晨兵不血刃占领了谢埠。
如果第37师后续部队抓紧渡河，对南昌发动突袭，拿下这个我军首义之城不是问题。然而，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：夏威兵团突然在21日早晨杀向谢埠，兵力达两个师（第46军第175、第188师）近万人，兵分三路展开进攻，显然志在必得。
我第110团凌晨才占了谢埠，天刚亮对方就打了过来，桂军反应和行动速度之快，令官兵们大出意外，猝不及防。当时大伙都在干吗呢？团里的一名副营长回忆：“进行遵守城市政策、纪律动员教育，布置战士擦拭武器，换洗衣服，以便后续部队过河后并肩挺进南昌……” 当时我军的预判是：南昌守军很可能和其他城市的守军一样不战而逃，可以和平接收。
敌军意图很明显，把第37师先头部队赶下水，阻止后续部队渡河。第110团兵力仅为敌军的三分之一，而且没有纵深没有退路，又遭敌突袭，结果第3营被隔离包围，其他两个营也面临重兵。第37师师长周学义在望远镜中看到3营阵地一片火海情景，心急如焚。
考验第110团的时候到了，能顶住不？
“战斗英雄”团长
压力最大的是团长吴效闵。
没听过这个名字？没关系，说个事，想忘掉他都不行。1946年9月，身为团政委的吴效闵率部参加进攻胡宗南的“天下第一旅”，团长负伤，吴效闵接过指挥棒，战法巧妙果断，活捉敌中将旅长黄正诚。战后，一直是政工干部的吴效闵转行军事当了团长。谁下的令？陈赓是也。1949年2月，吴效闵再创纪录，被授予“战斗英雄”称号。团长级别还能当“战斗英雄”，全军有几人？
不过，辉煌都是过去，眼下怎么扛住当面之敌，撑到大部队渡河才是最要紧的。仅仅两个小时，敌军进攻已达8次之多，双方各付出300多人的代价，第110团有的连队伤亡达90%，敌军也损失一名副师长（第175师副师长黄明忠）。要命的是，敌军还用火力封锁了河面，第37师后续部队一时过不去。
如果大部队过不了河，第110团不可能一直扛下去。因此，只有一个选项——强渡，而且不能等到晚上，得白天强渡。在这之前，第110团得像钉子一样钉在谢埠镇。陈赓专门给爱将吴效闵发来电报：“要破釜沉舟，沉着应战，坚守阵地，掩护后续部队过河！”
第110团三个营如同稳固的三角形，但只要一个角没了整个就散了，而被分割包围的第3营就是这个危险的角。为了稳住第3营阵地，团长吴效闵和政委张谦都冒着枪林弹雨赶到该营，给官兵们注入信心和勇气，更加强了指挥力量。
抚河对岸，第37师也在竭尽全力，副师长赵华青亲自到一线指挥。21日中午，该师第111团强渡抚河。见状，桂军第188师师长亲自指挥一个团冲杀，与第111团展开激战，双方僵持不下。下午，第37师第109团赶到，终于遏制住敌军进攻。桂军见拿下谢埠无望，撤回南昌城。第13军政委刘有光随后视察3营阵地，动情地说道：“在敌人强大炮火和重兵进攻面前，三营打得顽强，英勇，也很残酷，坚守阵地屹立不动，保证了主力顺利渡河，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下的解放军才能创造这种奇迹。”
谢埠之战打得不容易，南昌本城估计就更难了。第37师准备恶战一场，不料在凌晨得到消息——守敌跑了！ 5月22日凌晨，夏威兵团乘夜逃离南昌，临走炸毁西面的中正桥（今八一大桥）和火药库。第37师奋起追击，俘敌后卫部队800余人。
6月6日，陈赓进入南昌，专门冒雨去看望第37师官兵。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进入南昌。第一次，蒋介石在1927年春发动反革命政变，身在南昌的陈赓险遭不测；第二次，参加南昌起义；第三次，1933年春在上海被捕后押往南昌；1949年则是第四次。他对官兵们感慨道：“回首往事，革命的胜利是多么来之不易啊！” 随后，陈赓带领全师官兵参观了南昌起义指挥部所在地江西大旅社。
解放南昌牺牲的550多人，绝大多数不具姓名，这是怎么回事儿呢？当时，部队冒雨强行军，参战连队的档案淋湿碎化，结果这些官兵多数成了无名烈士。但国家和人民没有忘记他们，有碑为证，有史为据，有文为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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